癌症患者安宁疗护费用现状、经济负担及支付路径

> 生命的后一程，不仅需要温暖的守护，更需要尊严的保障。癌症患者安宁疗护费用支付体系的完善，正成为医疗改革中人性化的重要注脚。

一、医保支付体系现状与地方实践

我国癌症患者安宁疗护费用支付呈现多元化探索格局。医保局2024年11月发布的《综合诊查类医疗服务价格项目立项指南》将“安宁疗护”列为独立收费项目，涵盖病情评估、心理疏导、症状控制等核心服务，标志着其正式纳入全国医疗服务价格体系框架。这一政策突破解决了长期存在的服务项目缺失问题，例如长沙某医院开展的芳香疗法、家庭会议等服务过去因无收费编码而难以持续。

地方试点则呈现差异化创新。长沙市自2022年推行“结算”模式，根据病情轻重分级定价：轻症患者每日费用300元，重症患者600元，职工医保分别报销75和75，居民医保报销60和60。而宁夏中卫市2024年新规则采用“单一床日付费”制度，统一按300元/床日结算，并严格限定患者终生仅能享受一次安宁疗护服务。值得关注的是，两类模式均设定了医学准入标准，要求患者生存期预期不超过6个月（长沙）或3个月（中卫），且需经专业量表评估确认。

对比经验，美国联邦医保（Medicare）建立了更精细的分层支付机制，将安宁疗护分为常规居家照护、连续照护、喘息照护和常规住院照护四类，并针对不同服务类型设定基础费率。例如常规居家照护采用分段支付，并在患者临终前7天追加护理费用。这种按服务强度和场景分类补偿的模式，为我国未来支付精细化提供了参照。

二、成本与收费的倒挂困境

尽管政策持续优化，癌症安宁疗护仍面临严峻的成本压力。上海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成本核算显示，居家安宁疗护每诊次直接成本达571.52元，其中人力成本占比67.65（386.66元），而实际收费仅224.12元，成本回收率不足40。这种倒挂主要源于两方面：一是专业团队成本高昂，服务需配备医生、护士、心理咨询师等多学科人员；二是交通、设备等隐性支出未纳入收费项目，如的交通成本占直接成本5.49（31.36元/诊次）。

医疗机构运营数据进一步印证了收支失衡问题。广州市按床日付费标准为居民医保320元/天、职工医保420元/天，但公立医院实际成本远超此标准。疫情期间的负债压力更使医院无力承担病区改造、智能监护设备购置等初期投入，部分机构陷入“服务越多亏损越大”的困局。究其根源，现行收费结构过度依赖药品费用（占比53.06），而真正体现人文关怀的心理疏导、家属支持等高附加值服务缺乏合理补偿。

儿童安宁疗护领域矛盾尤为突出。中国儿童安宁机构“蝴蝶之家”面临场地限制，仅能服务福利院内患儿。据统计，全国约450万危重病儿童中仅不到5能获得专业舒缓服务。慈善组织尝试通过“福蝶小家”项目扩大覆盖，但缺乏医保衔接使其难以持续。

三、支付方式改革的突破与局限

2024年医保支付改革在两大领域取得关键进展。一方面，航空医疗转运、费等新项目立项，为偏远地区患者及居家临终关怀提供了制度基础。新规明确费应覆盖医务人员交通和时间成本，采用“费+医疗服务价格”叠加收费模式，解决了社区医生出诊的动力机制问题。DRG支付在癌症疗护中的应用逐步深化。长沙市第三医院对心衰、器官移植终末期患者实施DRG付费，通过疾病分组实现更精准的资源匹配。

支付改革仍存在结构性矛盾。按床日付费虽操作简便，但易诱发医疗机构推诿重症患者或延长住院周期。研究显示，居家安宁疗护平均每诊次服务时长2小时、周间隔1次，但300元/天的固定支付难以匹配动态服务需求。更突出的矛盾在于支付范围限制——加拿大BC省的“P计划”覆盖药品、医疗设备、失禁用品等全链条需求，而我国多数地区仍将非医疗服务排除在医保外。

人才短缺进一步制约服务质量提升。专业心理咨询师在安宁病房的配置率不足30，且资质参差不齐。长沙市第三医院副主任徐樱指出，芳香疗法、哀伤辅导等关键技术岗位缺乏资格认证体系，导致服务难以标准化。为此，部分医院尝试建立激励机制，在职称评审中增设安宁疗护方向，但相关评价标准尚待完善。

四、多维费用支持体系的构建路径

破解癌症安宁疗护费用困境需构建多层次保障体系。短期策略重在优化医保支付结构：借鉴美国分段支付经验，对居家服务增设“临终7日特别护理费”；扩大心理干预、家庭会议等核心服务的单独计价范围；探索“按诊次付费”与“床日付费”结合的混合支付模式。上海市已试点将建床费占比提升至27.68，通过价格杠杆引导服务转型。

中长期改革需突破制度壁垒。一是打通医养支付通道，推广上海“红山模式”，整合社区卫生中心、养老机构、护理站资源，实现“家庭病床”与“安宁疗护”费用并轨；二是激活长期护理险功能，将终末期照护纳入保障范畴；三是建立财政补贴梯度，对贫困癌症患者实行费用减免，如宁夏通过福利公益金补充55的运营成本。

社会力量参与不可或缺。慈善组织“蝴蝶之家”的实践表明，儿童安宁服务可通过“购买服务+慈善捐赠”缓解资金压力。加拿大非营利机构Pallium开发的LEAP培训课程，由采购后免费提供医护人员，大幅降低人力培训成本。这些创新机制提示我们：在医保保基本的前提下，需引导社会资本投入关怀病房建设，发展“医养融合”型商业保险产品，终实现“优雅道别”的人文关怀愿景。

中国主要地区癌症患者安宁疗护费用支付方式比较

| 地区 | 支付方式 | 医保结算标准 | 自付比例 | 特点 |

|-|---|-|

| 长沙(2022试点) | 分级制 | 轻症300元/日
重症600元/日 | 职工医保25
居民医保40 | 按病情严重程度分级支付
生存期≤6个月准入 |

| 宁夏中卫(2024) | 床日付费制 | 统一300元/日 | 按医保类型确定 | 生存期≤3个月准入
终生限享1次 |

| 上海社区 | 诊次付费 | 224.12元/诊次 | 约60 | 含成本
每周1次服务 |

| 广州 | 床日付费 | 居民320元/日
职工420元/日 | 按医保类型确定 | 成本覆盖率不足
机构运营压力大 |

> 费用困境的本质是生命价值观的投射。当我们在癌症患者的后一程执着于“该付多少钱”，更需反思：能否用制度设计让生命的谢幕不被医疗费用所裹挟？长沙赵悦老人的故事给出了启示——在专业镇痛与心愿达成的服务中，家属获得了超越经济计算的治愈。未来改革方向已然清晰：通过医保精准定价覆盖专业服务成本，依托财政和社会资金补足人文关怀，终让每一个生命在秋叶静美中找回尊严。